資訊戰就在你我身邊，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沈伯洋昨（19）日警告，「不費一兵一卒把其他國家領土佔下來」的資訊戰，已在中、台間開打。而資訊戰也僅是「混合戰」這種新戰爭型態的一環，「和平協議」更是混合戰的最終階段。始祖俄羅斯已成功將資訊戰用於立陶宛、拉脫維亞、白俄羅斯等國及克里米亞公投，持續進攻烏克蘭，而中國複製後將台灣作為「練兵」首要之地。沈伯洋評估，中國網軍目前還在初步鎖定議題，但由於雙方沒有語言隔閡，他警告一般資訊戰會打個 3-5 年，在台灣可能更快也不一定。沈伯洋呼籲台灣人要有警覺、知道已進入戰爭狀態，國安單位也應迅速回防。
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沈伯洋（右）警告台灣人應對資訊戰有所警覺（資料照，攝影／廖昱涵）
中國已效仿俄羅斯對台打起資訊戰
沈伯洋昨日參與由尋找李明哲等團體所舉辦的「明哲之夜，在319這天，李明哲被抓屆滿兩年」活動中，介紹中國與俄羅斯如何用資訊戰侵入他國。
沈伯洋介紹，說到資訊戰不得不提到俄羅斯，他們最早將此有系統性的用於影響他國選舉，已成功影響波羅的海三小國，目前持續進攻烏克蘭。資訊戰的宗旨在於「不費一兵一卒把其他國家領土佔下來」，其中包括兩成的軍事力量及八成的非軍事力量。尤其，軍事力量只是非軍事力量的「輔助」，換言之只要出兵就是場「絕對會贏的戰爭」，有時甚至能不用出兵就能終結戰爭。
沈伯洋說，這種不太需要動用到軍事的戰爭稱為「混合戰」，其中手段包括許多我們熟知的「斷邦交」、「給予經濟誘因」等等，資訊戰也是其中的一環。而混合戰的最後一階段就是近日因中國國民黨鬧的沸沸揚揚的「和平協議」。
沈伯洋表示，要打資訊戰有三個必備要素：社群網站、邪惡動機、行銷公司等第三方工具與服務。雖然除了台灣，還有美國、澳洲、加拿大也都是中國資訊戰的目標，像是中國微信進軍「美版PTT」Reddit 後，評論中國的訊息下面都會有大量中國網軍洗版。不過台灣卻是他們帶有統一野心、練兵的重要目標，沈伯洋警告台灣人不可不慎重看待。
沈伯洋介紹，俄羅斯的資訊戰是傾國家之力、建立俄羅斯網路研究局（IRA）去做，中國則是將工作外包給和政府親近的大公司，例如阿里巴巴、騰訊、微信，這是兩者些微不同的地方。
混合戰模式（取自沈伯洋PPT）
俄國網軍如何花五年對美國黑人社群帶風向？
到底網軍如何操作人心？沈伯洋說了一段用俄羅斯網路研究局（IRA）花了五年苦心經營，最後在 2016 美國大選讓川普當選的網軍騙局。
早在五年前，俄羅斯政府就著手研究如何影響美國的總統大選。首先他們會研究哪些問題最能引起社會對立，後來確定以「黑人議題」為主軸。他們發動的方式並不稀奇、就是你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首先，他們大量利用購物網站搜集黑人社群喜歡的顏色、資訊呈現等等美感偏好。利用這點，俄羅斯網軍成立 76 個 Logo 會吸引黑人社群的臉書粉專及 IG。這些粉專的性質有點像台灣的爆料公社，他們不斷轉發被黑人被白人警察霸凌的第一手影片，配合假帳號互相轉傳、炒熱度。
這樣的粉專要如何取得信任？不被發現是假帳號？沈伯洋表示，關鍵在於他們也與真實帳號互動。然而，即使同是黑人社群，也是有許多同溫層，於是俄羅斯網軍利用大數據，找到這些小圈圈中的最大公約數。沈伯洋假設，俄羅斯網軍會用大數據想盡辦法讓類似像美國 NBA 球星 LeBron James 這樣的意見領袖按讚、追蹤、分享。最後，這讓網軍粉絲團都擁有了高達上百萬的粉絲。
下一階段，沈伯洋指出俄羅斯網軍開始結合地方力量，整個組織就會像熱心的團體，不但幫你抒發身心靈壓力，也幫你轉發工作資訊，他們甚至連黑人小農的商品也請專業寫手幫忙推銷，然後聯合假帳號一起宣傳，讓粉絲更信任這個機構。如此一來，你的生活就會和這個粉專建立更加緊密的關係。沈伯洋指出，如果在中國對台灣的例子上，他們是利用「宮廟」對我們滲透。
除此之外，俄羅斯網軍也開始打入通訊軟體上封閉的社群，這時在購物網站上蒐集的大量偏好資料終於派上用場，他們會用你喜歡的呈現方式製作「長輩圖」，大量在 Whatsapp 上發送。
沈伯洋解釋，這些網軍粉專雖然得到百萬粉絲，但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帶風向，畢竟「萬人響應，一人到場」也是虛擬世界上很常見的。於是網軍開始實體練兵，他們會真的去主導社會運動，估算每次可以動員多少人到場。沈伯洋苦笑說：「如果背後不是俄羅斯網軍，你一定會認為這是個很好的 NGO（公民團體）。 」
在2016美國大選前，俄羅斯網軍甚至丟出希拉蕊是複製人的假訊息，還獲百萬轉發（取自沈伯洋PPT）
放了四年線，網軍在最後一年、大選前夕要開始「收網」。沈伯洋表示，他們首先會開始攻擊主流媒體，把一些小錯誤無限上綱、攻擊他們製播假新聞。他舉例，像是 CNN、紐約時報都被攻擊，最後的目的就是要讓粉絲相信「只有我們是真的」。
到了最後半年，網軍開始衝刺，利用四年的信任施行他們真的想要達成的目標——「製造假新聞」。這些社團開始散播各種陰謀論，沈伯洋舉例，他們宣稱「希拉蕊是複製人」、「希拉蕊是女性主義者卻說女生是垃圾」，這些看似荒謬的訊息卻成功達到網軍的目的，引起百萬次的轉發。俄羅斯網軍沒有刻意稱讚川普，但把希拉蕊貶低，目的就是希望這些大多支持民主黨的黑人社群不要出門投票，只要進步派的票沒有被催出來，就足以讓川普當選。
沈伯洋指出，在大選之後，這些網軍的工作還沒結束，最後還要清洗過去操作假新聞的痕跡、安撫粉絲的心靈，才算真正劃下句號。他指出，鑑別方式就是粉絲團的活躍程度會是選舉前的兩倍，在好好進行收尾後，才便於下次繼續被操作。
沈伯洋：最好的防堵就是讓台灣人知道已在「戰爭狀態」
網軍收費方式（取自沈伯洋PPT）
回到台灣，身為一個小國小民該如何防堵資訊戰？沈伯洋表示，中國的操作和俄羅斯不太一樣，除了藉由安卓系統的中國 APP 竊取資料，也透過像是統促黨收買宮廟，或收買媒體。他指出，尤其是第三方的轉載媒體的收買很重要，因為轉載會改標題，更容易誤導思考。
兼任黨產會委員的沈伯洋也以切身經歷分享，之前黨產會認定華興育幼院為中國國民黨附隨組織，就有媒體下標：「黨產會連孤兒院也要抄」，沈無奈表示那他也可以說是「國民黨連孤兒院也要侵佔」？他說，這兩者都不是假新聞，但有誤導成分，資訊戰中尤其喜歡這樣把偏好和風向算好，丟給他們想要影響的人群。
沈伯洋認為進入敵方設定好的戰場並非好事，他舉例總統蔡英文近日積極澄清假新聞，結果立刻就被有心人士冒用，事後還要緊急再度澄清。他認為，最好的方式就是儘早讓大家知道已經進入戰爭狀態、提高警覺，也呼籲國安單位應儘速對資訊戰有所回應。